《管锥编-列子张湛注》札记第三则之一
钱钟书论“神游”
文/周敏
《管锥编-列子张湛注》第三则《黄帝》，共论述了八个问题，此为第一个问题——“神游”。
此则此节讲述“神游”二字的含义。
钱钟书举出《列子·黄帝》中含有“神游”二字的句子：“盖非舟车足力之所及，神游而已”。
我以为将该句录全，更利于探寻出“神游”二字的含义：
“昼寝而梦游於华胥氏之国。华胥氏之国在弇州之西，台州之北，不知斯齐国几千万里，盖非舟车足力之所及，神游而已。”
华胥氏之国和齐国相隔几千万里。黄帝身在齐国，他自称一天之内游历了华胥氏之国，这是乘坐车船所无法达到的，唯有神游可以。
可见，“神游”是指身没有亲临某地而在想象或梦境中游历了某地。
对这里的“神游”二字，张湛《注》曰：
“神道恍惚，不行而至者也。”
对《周穆王》“吾与王神游也，形奚动哉？”句中“神游”二字，张湛《注》曰：
“所谓神也，不疾而速，不行而至。”
以上典籍中“神游”二字都是说通过想象或梦境实现了游历。
钱钟书接着梳理“神游”的源流，指出张湛之注的来源和根据是《易-系辞》:
“唯神也，故不疾而速，不行而至。”
“神游”之意也经常被后世所喜用：
《三国志·魏书·何晏传》裴注引《魏氏春秋》记晏品目朝士有曰：“‘唯神也，不疾而速，不行而至’，吾闻其语，未见其人”；
笔者就此补充二例：
宋苏轼《念奴娇·赤壁怀古》词：“故国神游，多情应笑我，早生华发。”
清沈复《浮生六记·童趣》：“定神细视，以丛草为林，以虫蚁为兽，以土砾凸者为丘，凹者为壑，神游其中，怡然自得。”
二〇二一年四月十九日
附录：《管锥编-列子张湛注》第三则之一
“神游”
“盖非舟车足力之所及，神游而已”；《注》：“神道恍惚，不行而至者也。”按《周穆王》：“吾与王神游也，形奚动哉？”；《注》：“所谓神也，不疾而速，不行而至。”全取《易·系辞》上：“唯神也，故不疾而速，不行而至。”《三国志·魏书·何晏传》裴注引《魏氏春秋》记晏品目朝士有曰：“‘唯神也，不疾而速，不行而至’，吾闻其语，未见其人”；盖魏、晋人喜用之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