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三白浮生六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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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金声长物》之“沈三白”节选

如果有哪本书让我堪读一生,那一定是《浮生六记》。林语堂说:“我真诚地相信,一个谦卑渺小的生命能快乐地过一辈子,是宇宙间之至美。”

清乾隆年间,布衣书生沈三白,竟然不以读书求仕途,而醉心于恬淡自适、悠游自然的闲趣生活,以及其追求自我价值与真爱的平凡经历,让我从少年时代起就对这个性情中人心向往之。袁中郎所谓“世人所难得者唯趣”,“唯会心者知之”,故常在心灵深处,默默吟诵这四阕前尘梦忆。

《浮生六记》残稿自被王韬妻兄杨引传从苏州冷摊发现的那刻起,芸娘就一直浮现在水晶般剔透的字里行间,但见美丽,但见精微,凡事不以礼教为圭臬,也不以规矩所制衡,尽情尽性而又生趣盎然,在流离困顿中,虽身处窘境仍彰显令人如沐春风的个性。林语堂不禁发出:“芸,我想,是中国文学中最可爱的女人”的由衷赞叹。

沈复作《山居松客图》

而最最让我魂牵梦绕的还是沈三白的书画。三白,名复,号梅逸。所谓三白,即白盐、白饭、白萝卜是也,显示其甘于清贫与澹泊的性情。置身纷扰的尘世中习幕作贾,兼长金石书画,曾在苏、扬之地设铺鬻画,然其画作历经岁月淘洗,几近佚失,我敢断言其存世尚不足十幅。十余年前我终在夏谟老先生处邂逅吴似兰旧藏三白一画一联,阅之心醉。今春再谒夏翁索观,而翁已至期颐,垂垂老矣,乃相商得以摄影而归。

沈复作《梅竹双清》

题识:铭传先生清拂,三白沈复。

再遇三白之画则是在一场海外回流书画的拍卖场中,我横竖要了他这页《梅竹双清》的扇片,展玩累月,浮香缥缈。检《坎坷记愁》:“芸没后,忆和靖‘妻梅子鹤’语,自号梅逸。”三白喜梅、画梅,恐与悼亡不无关系。

总想“偷得浮生半日闲”,去趟苏州看看三白的故居,无非为我的嗜痂旧梦寻回一点点念想,无奈俗事纷扰,满心牵挂已渐渐隐入沧浪亭畔波光涟漪之中。或许哪天心血来潮,说走就走吧。

《浮生六记英译自序》

——林语堂

芸,我想,是中国文学中最可爱的女人。她并非最美丽,因为这书的作者,她的丈夫,并没有这样推崇。但是谁能否认她是一个可爱的女人?

她只是在我们朋友家中有时遇见有风韵的丽人,因与其夫伉俪情笃,令人尽绝倾慕之念。我们只觉得世上有这样的女人是一件可喜的事,只愿认她是朋友之妻,可以出入其家,可以不邀自来和她夫妇吃中饭,或者当她与丈夫促膝畅谈书画文学乳腐卤瓜之时,你打瞌睡,她可以来放一条毛毯把你的脚腿盖上?

也许古今各代都有这种女人,不过在芸身上,我们似乎看见这样贤达的美德特别齐全,一生中不可多得。你想谁不愿意和她夫妇,背着翁姑,偷往太湖,看她观玩洋洋万顷的湖水,而叹天地之宽,或者同她到万年桥去赏月?

而且假使她生在英国,谁不愿意陪她去参观伦敦博物院,看她狂喜坠泪玩摩中世纪的彩金钞本?因此,我说她是中国文学及中国历史上(因为确有其人)一个最可爱的女人,并非故甚其辞。

——本文节选自《金声长物》

金声长物

出版社

/

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

16开

精装

时移世易,风流云散,所幸往事并不如烟。《金声长物》,一部汇集晚近文人书画、信札及文玩的散文随笔集。定价: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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