悦读浮生六记为妻应如是下

(承《浮生六记》·为“妻”应如是(上))

甘苦双修

不敢忘

离沧浪亭后,夫妻二人不能忘其闲雅。于是在金母桥东、埂巷之北觅得一妙处。竹篱小山、菜圃绕屋、小池边花光树影相映,野趣颇盛。

芸自见过便不可忘,与三白商量同往。居之。有憨朴老夫妇为邻,常钓鱼摘菜赠芸白夫妇,偿资不受,芸做鞋为报。

那时的生活的确很美好:

邻老又为制鱼竿,与芸垂钓于柳阴深处。日落时登土山观晚霞夕照,随意联吟,有“兽云吞落日,弓月弹流星”之句。少焉月印池中,虫声四起,设竹榻于篱下,老妪报酒温饭熟,遂就月光对酌,微醺而饭。浴罢则凉鞋蕉扇,或坐或卧,听邻老谈因果报应事。

居两三月,将离,芸感叹曰:“他年当与君卜筑于此,买绕屋菜园十亩,课仆妪,植瓜蔬,以供薪水。君画我绣,以为持酒之需。布衣菜饭,可乐终身,不必作远游计也。”

三白深以为然

芸之愿,不可谓不质朴,不可谓不浪漫,更由此见其美好心性。

从文人名园到竹篱小境,因有芸,三白的生活中仍然有诗酒明月,只是况味不同,灵感不同罢了。可见,人生事,全在感受。

如今,有夫妻能同甘不可共苦,有夫妻能共苦不得同甘。前者在物质之外难感幸福、后者在物质丰腴后内心反显贫瘠,看似起因在物,实则在心。

如果一位妻子,在富贵时懂富贵趣,在平淡中懂平淡美,则生活每时每刻都是活色生香的。不寄居于浮华、不迷失于平淡,纵天高地广,亦不相忘于江湖。

巧意玲珑

不敢离

一时之美纵然可品可赏,但最珍贵的,则化在日常生活的点滴中。

芸之可爱即如是:

余扫墓山中,检有峦纹可观之石,归与芸商曰:“用油灰叠宣州石于白石盆,取色匀也。本山黄石虽古朴,亦用油灰,则黄白相阅,凿痕毕露,将奈何?”

芸曰:“择石之顽劣者,捣末于灰痕处,乘湿糁之,干或色同也。”

乃如其言,用宜兴窑长方盆叠起一峰:偏于左而凸于右,背作横方纹,如云林石法,廛岩凹凸,若临江石砚状;虚一角,用河泥种千瓣白萍;石上植茑萝,俗呼云松。经营数日乃成。至深秋,茑萝蔓延满山,如藤萝之悬石壁,花开正红色,白萍亦透水大放,红白相间。神游其中,如登蓬岛。

初读此段时有些惊异,芸娘一小女子,竟懂玩雅石之道。想来平日不仅可与丈夫诗文唱和、红袖添香,连赏石品香之趣都可以与共,简直是位奇女子!

待再看到活花屏之处,则更是称奇了。

当时,夫妻二人寄居锡山华家,芸应华夫人邀请,教授华府的两位小姐习字。适逢炎夏,日光逼人,芸便亲手做了花屏,即遮酷暑、又可常尝栽花之乐:

每屏—扇,用木梢二枝约长四五寸作矮条凳式,虚其中,横四挡,宽一尺许,四角凿圆眼,插竹编方眼,屏约高六七尺,用砂盆种扁豆置屏中,盘延屏上,两人可移动。多编数屏,随意遮拦,恍如绿阴满窗,透风蔽日,纡回曲折,随时可更,故曰活花屏,有此一法,即一切藤本香草随地可用。此真乡居之良法也。

生活原本是平淡而琐碎的,然若手边眼下皆成乐趣,那么一切皆会不同。

对于妻子本人而言,将一切过得活色生香,油盐酱醋都是艺术,自然不会满面尘灰烟火色;

对于丈夫而言,生活若因妻子之故精妙绝伦,那么恐怕以鞭驱、以棍呵,亦情深意笃、不敢相离。

书中令我最动容的,除了芸香消玉殒后,三白悲痛欲绝招魂相见之外,还有他们夫妻婚后第一次小别的场景:

“及登舟解缆,正当桃李争妍之候,而余则恍同林鸟失群,天地异色。”三个月后不堪离苦,星月返家“握手未通片语,而两人魂魄恍恍然化烟成雾,觉耳中惺然一响,不知更有此身矣。”寥寥几句话,爱之深笃跃然,为夫妻者,本当如是。

这其中,双方皆有情有义是前提,余下,是二人共同的努力——不让此情随时光变薄。

从不认为,好妻子的定义单纯是相夫教子。亦不认为婚姻对于女子而言,是捆绑。为人妻最大的意义,是多了一个人生角色、多了一个修炼身心的借口。而最好的夫妻,是相互增长的。这其中,需要双方作为个体、各自向着美好的方向进发。

据此,说“为妻当如芸”。望你从修身做起,不负岁月,不负情深。

知你不解,见你欲寻。

好书如知己,虚度经年不比开卷一刻有益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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