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手摩挲着那有些泛黄的纸张,细细看着上面的女子:穿一身素白的绣着暗纹的衣裳,有些消瘦的脸上浮着淡淡的恬静笑意。陈芸,陈芸,二百年光阴已过,无数次午夜时分的梦醒,我都在百年前的苏州城与现实中徘徊,欣赏你柔中带刚又通透的气度,不曾改变。认识陈芸,是在沈复的《浮生六记》里。沈复写了颇多与陈芸伉俪情深的往事。我起初只当她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女子。然而,伏案细读两日,才明白沈复为何费颇多笔墨去缅怀她,原来那恬静的外表下,是一把潇潇的君子骨。陈芸少时便家境困难,嫁人后,又因为误会被公婆赶出家门,与丈夫颠沛流离。正是那份不动声色的坚强,支撑着她在生活的涌流中毅然站立。被赶出家门,她就租住乡下的陋舍;丈夫薪酬微薄,她便日夜刺绣,补贴家用。她不恨命运,只是对生活兵来将挡。陈芸的坚强并非惊天泣地,只是掺着三分柔情,支撑着她直面困难而不倒。陈芸有那个时代的女子几乎没有的通透。柴米油盐的贫乏最能让一个女子蓬头垢面,不复优雅,而她却能与家人出游饮酒,更能在陋室中和沈复、朋友们吟诗作画。她洒脱不羁,不屑于遵守那所谓的妇道,神诞节日时,她换上男子衣装,与沈复同游水仙庙,竟无一人认出。她知晓人生苦短,所以在礼教束缚的年代仍保有一颗玲珑剔透的心,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释放自由与洒脱,在短暂的三十年的人生中绽放华彩。那样一个通透的灵魂,时代锁不住她。她的有如谢道韫般的林下风度,历经二百年仍惊艳着一个又一个灵魂。读完《浮生六记》不久,我去了陈芸的故乡,苏州。那日,夜色深处传来桨声,不消片刻,一只乌篷船荡过了弯弯的石桥,悠悠前行。水乡灯火的倒影投在河中,被水波漾的格外生动,我恍然记起,两百年前,那灯火中的一盏是属于陈芸的。那一瞬,现实与我曾经的梦境相互交汇,时光骤然闪回到二百年前,我与陈芸抬头仰望着同一片天空,一同抚摸过一座或旧或新的石桥。一切仿若一场跨越了百年的大梦,梦里陈芸娉婷而行,隔着茫茫大雾向我招手。我依稀看见陈芸温柔清澈的眼眸中,盛的满满当当的坚强。那一刻,深蕴在心中的疑惑迎刃而解:梦的意义,是对现实的映射,我上下求索,寻找陈芸的影子,源于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渴望:像她一样洒脱又通透,温柔却不失风度,将自己最真实的灵魂示于人前。而当我从这场大梦中走出,我将永远的与它作别,怀揣着从中得到的启发,奔赴远方。我甚少再梦见陈芸,然而我知晓-那是因为我的心已深深的记住。而我所看到的陈芸的那份坚强与通透,将会成为最美好的那盏灯,在我生命的每一个冬夜里,熠熠生光。散文组作者:王宗妍作品ID:点击这里为TA投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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