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直听说《浮生六记》是一本很美的小书,却总没有机缘巧合来读。这回完全是被这漂亮的封面所吸引,大约也是机缘到了。
超级喜欢这个版本,既有译文,又在后面附了原文。对于喜欢读古文的我来说真是太友好了。读竖版的古文,配上一杯清茶,一盏明灯,就承包了我一整个晚上的快乐。
沈复的文笔清新脱俗不艰深。人生如寄,浮生若梦,花开六朵,一朵一色。对于这本《浮生六记》,学界仍有争论,后两卷是否是他人续作现在还未可知。但是全书都氤氲着中国式的美感,那些看似稀松平常的生活之美,在字里行间袅袅婷婷,若隐若现。
闺房记乐里的趣女子林语堂先生说,芸娘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子。这个美,指的不仅仅是芸娘的外貌,而是芸娘的内秀。所谓内秀,是芸娘的乖巧有趣。
芸娘作为新妇,“对长辈尊敬,待下人温和,井井有条,没有一丝缺失。”同时,作为恋人,在家里暗室与沈复相逢,两人必握住对方的手问“去哪儿”,在七夕的夜里,两个人就着香烛瓜果赏月,两人的深情,在笔墨间缓缓流淌。
在沈复眼中,芸娘是他的挚爱。如同他自己所写:我们耳鬓厮磨,形影不离,爱恋之情,是没法用语言形容的。
芸娘的趣,在于对事物保有自己的看法。比如小叔娶妻的时候,妆礼中缺了珍珠,芸娘就拿出自己彩礼中的珠花补上,仆妇们都觉得可惜,芸娘却不以为意。可是对于破书残画,她却极为珍惜。操持家务的空闲时光,她每天忙碌在旧书画中,偶尔在破简残卷中获得片纸只字,便如获至宝。
芸娘的趣,也在于她的率真有礼。她能与沈复谈文章诗词,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。她虽没有正式上过学,却又好学善问。夫妇两人到村中避暑,在七月的柳荫深处钓鱼,傍晚日落时,登上土山看晚霞夕照,随意就吟出了“兽云吞落日,弓月弹流星”的句子。
芸娘与沈复趣味相投,夫唱妇随,琴瑟相合。
蕙质兰心的巧女子除了趣,芸娘更是一位蕙质兰心的巧女子。芸娘的巧,在于她的“就事论事”。
她会把香在饭锅里蒸透,然后在炉上摆一个铜丝架,把香放在离火半寸距离,徐徐烘烤,香味幽韵,还没有烟雾。她会做活花屏,用绿植攀爬搭好的竹架,可以移动,似绿荫满窗,随时可以更换,随取随用。让夏天乡居变得绿意盎然。
夏天荷花初开,晚上闭合,白天盛开,芸就用小纱囊,装上少许茶叶,放在荷心。第二天早餐再取出来,以雨水泡茶,香气尤其绝妙。
沈复好客,无拘无束。无奈家中清贫,招待客人成了一道难题。幸得芸娘善于做一些价廉物美的烹调,瓜蔬鱼虾经她的手,有了意外的美味。
沈复爱喝小酒,却不喜欢菜太多。于是芸娘用二寸的深碟6只,中间放一小碟,外面放五小碟,叫作梅花盒,盒子放在桌上像一朵墨梅,菜装在花瓣里,一盒六种颜色,二三知己聚会饮酒,俭省又雅洁。
沈复的小帽、袜子等衣服边角,都是芸娘自己动手织。衣服破了,她也总能想法移东补西,让衣服保持整洁。芸娘选衣服的颜色大多暗淡耐脏,既能出去见客,也能家中常穿。于是在服装上也俭省了。
沈复很爱南园北园,菜花盛开的时节,去园中赏花游玩,就得忍受冷酒冷饭,每每说起都觉得缺憾。芸娘笑道“包在她身上”。隔日,她雇上一担馄炖担子,现成的炭火烹茶温酒,热菜煮粥,既有美食,又能赏景。友人们都说“如果不是夫人,一定不能这么尽兴。”
有芸娘的日子,让沈复的日子开出了花。难怪连林语堂先生的女儿林太乙都说,父亲的理想女儿是芸娘。他爱她能与沈复促膝谈书画,爱她的憨性,爱她的爱美。
这本《浮生六记》自晚清以来已流传了百余年。沈复的一生中,虽有艰难坎坷,却因着看似稀松平常的日常之趣,和芸娘蕙质兰心的巧,而成为文学的经典。
我想,这本书之所以流传如此之久,一定是因为它写的是一个真实的人的一生,清晰地勾勒出那个年代里普通人的生活图景。沈复不是传奇,有着小人物的无奈心酸,却也有着他的幸运。就如同林语堂先生所说,有此良配,此生足矣。
我是莉莉安吴,一个白天上班,晚上阅读写作的码字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