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入红门深似海,从此庄周梦蝶哀顾城与红

《红楼梦》是中国古典文学皇冠上的明珠。

从女性的角度来看,这部小说有着巨大的价值。

曹雪芹为读者们创造出来如此多的女性的形象:林黛玉、薛宝钗、史湘云、贾探春……

她们或美丽、或善良、或有才情、或缱绻、或大气、或独立……总之各有千秋。

曹雪芹借贾宝玉之口,表达了自己独特的女性观——“女尊男卑”。

他这种女性观,在中国历史上并不多见,可以说是石破天惊的。

他对女性的推崇,对男性的贬抑,溢于言表。

《红楼梦》问世将近年来,受到读者的热烈追捧,其女性观也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很多人。

其中最疯狂的,可以说是顾城了。

他痴迷于大观园中的女儿们,以至于把文学人物和文学境界当成了现实生活。

或者说,他已经入戏太深,庄周梦蝶,分不清虚幻和真实的界限。

以至于酿成了惨剧——

曹雪芹的“女儿国”

在《红楼梦》中,曹雪芹构建了一个理想世界——“大观园”。

虽然大观园不是“女儿国”,但是胜似“女儿国”。

大观园中的众女儿论学识,论德才都在男人之上,林黛玉文思飘逸,薛宝钗精于世事,贾探春锐意改革,王熙凤精明强悍,秦可卿高瞻远瞩,史湘云豪爽直率,晴雯目中无尘,鸳鸯不攀富贵……

她们的善良纯洁、重情感轻功利让男性相形见绌,更与园外那些利欲熏心的人形成鲜明对比。

在大观园中,唯一被接纳的男子便是贾宝玉。

因为宝玉尊重女性,敬仰女性,甚至愿身为女性,他对女孩子的这种感情是常人难以理解的。

贾宝玉尊重和赞美女性,但是并不走极端,是心怀一种真挚美好的感情来看待女性。

贾宝玉曾说:

“女儿是水做的骨肉,男人是泥作的骨肉。我见了女儿便清爽,见了男子,便觉浊臭逼人……山川日月之精秀,只钟于女儿,须眉男子不过是些渣滓浊沫而已”。在古往今来的“女儿国”中,这是第一次真正实现了男女平等,甚至还是“女尊男卑”。

因为女的是纯洁的水,男的是污浊的泥,女的是“山川日月之精秀”,钟灵毓秀,男的只不过是“渣滓浊沫”,浊臭逼人。

“女儿”们的女儿性

曹雪芹笔下的“女儿国”中的“女儿”们第一次具有了真正的特点——“女儿性”,那就是纯洁美好,而且这种品质短暂易逝,更让人不胜向往。

不过,这种纯洁美好至情至性的品质只存在于女儿身上,只有女儿才具有“女儿性”,女儿一旦结了婚就成了妇人,便不再具有“女儿性”。

在《红楼梦》中,宝玉有一个著名譬喻:

“女孩儿未出嫁,是颗无价之宝珠;出了嫁,不知怎么就变出许多的不好的毛病来,虽是颗珠子,却没有光彩宝色,是颗死珠了;再老了,更变的不是珠子,竟是鱼眼睛了。分明一个人,怎么变出三样来?”

从“无价之宝珠”到“死珠”,再从“死珠”到“鱼眼睛”,“女儿性”在女儿结婚后一再贬值,直至最后消失。

至于为什么,这个理论的创造者——贾宝玉也很纳罕:

“奇怪,奇怪,怎么这些人只一嫁了汉子,染了男人的气味,就这样混帐起来,比男人更可杀了!”

女性不应该结婚,一旦结了婚就变得“混账”起来,“比男人更可杀。”

因此这个纯洁美好多姿多彩的“女儿国”虽然不排斥男性,不排斥恋爱,但是排斥结婚。

沈复对“女儿性”的续写

在《浮生六记》中,沈复续写了女儿在婚后依旧葆有的“女儿性”。从这个角度来看,有人称之为“小红楼”。

沈复的妻子芸娘是个具有非凡魅力的可爱女性,她内外兼修,在清贫的生活中依然能够过出优雅闲适的情调来,无论是吃饭饮酒,赏花作诗,甚至假扮男装外出旅游,她的一举一动都体现出女儿的本性。

芸娘没有因为结婚而变得“混账”“可杀”,更没有因为结婚而将丈夫据为己有,反而一再地为丈夫寻觅小妾,甚至最后因为觅之不得而抱憾身亡……

顾城情迷“女儿国”

顾城对“女儿国”非常感兴趣,他说:

“中国古老的《汉书》里就有了‘女儿国’的故事”

他对《红楼梦》中的“女儿性”更是心仪已久。

他还根据自己的理解对此进一步阐释:

“《红楼梦》里我想,说得已经很清楚了;认为男子不过是些浊物,是些脱离了精华本身的渣孽,他们喜欢外向有力的东西、概念的东西、机械、名誉、科学、战争,这些东西是和他们相应的。”

顾城认为男性“混账”的原因是喜欢那些“有力的东西、概念的东西”,比如机械、名誉、科学、战争等等……

而女儿与此相反,

“女儿性”是“天然的自如、洁净、独断,和佛教的禅意相合……让你想起《红楼梦》这样的故事……《红楼梦》是一个能够让人看见理想、完美的人性……”

顾城认为《红楼梦》展示出了“理想”“完美”的人性,而这种人性具体来说就是“女儿性”,这种“女儿性”清洁、理想、自如、完美。

这种“女儿性”是“人性”和“佛性”相结合的最高境界。

“《红楼梦》的清洁、独断、自在的女儿性,这一女儿性和中国的自然、光明的佛性的重合,中国哲学至《红楼梦》显现为这么一种清净的女儿性情,东方的美丽真是达到了美的极致。对于我来说,这是中国,她给我生命,她让我感到生命,她的光和水通过我让万物充满生机。”

这是顾城对《红楼梦》的最高评价。

他认为这是东方的美丽所能得到的极致。女儿唯其“洁净如水”,才吸引世人,并且深得世人的爱,贾宝玉就是个喜欢女孩的人。但他并不象一般人那样,真正要把女儿抓到手里,他只是爱她们,为她们服务,怕她们受到污染荼毒。

这却让人觉得他很好色。他并不象一般人那样,要求实现肉体的愿望,而是想像女儿那样和女儿在一起。这是对女儿真正意义上发自内心的爱。

“女儿性”的神秘处正是杀人处

在《红楼梦》中,为何在浑浊的人世中会有这样完美的“女儿性”,这种“女儿性”来自何处?这是顾城所念念不忘的。

曹雪芹在小说中没有明确指出,顾城对此的理解是:

“女儿的性情是从天上来的,女儿天性的美丽是从天上来的”。

以林黛玉为最高代表的女儿是“绛珠仙草”下凡。

在顾城看来,

“女儿性对于人世来说是一个个瞬间,一朵朵凋谢的玫瑰;女儿性对她自身来说,却是无始无终的春天,永远在大地上旅行。”

他和曹雪芹一样,强调“女儿性”的神秘性和暂时性。

除了《红楼梦》之外,顾城还特别喜欢《浮生六记》。

他说:

“芸娘真切而有情味,也是一种非常生活化的女儿,亦喜女伴……”

其实,早在上个世纪80年代,顾城就曾经表示过对《浮生六记》的喜爱,

“有时候我看《浮生六记》,也挺感动,那如水一样的鲜花生活,一朝一夕,一枝一叶,一伤一泣,一个筷子,一个女孩,那么细细地给保存起来。”

“《浮生六记》说了一个结婚特别好的故事。他和芸娘一起吃豆腐都有一种味道。……它这个是从一枝花儿,到做一道菜,样样都能够相互体味,到了和谐的程度”

他在不同的场合,在不同的文章中,也多次提到了《浮生六记》,每次都不厌其烦地详述自己对沈复和芸娘浪漫生活的向往。

由此可见,顾城最向往和推崇的是《红楼梦》和《浮生六记》中的“女儿性”。

这种女儿性相对于之前诸多“女儿国”中的“女儿性”更加生活化,因此也更加丰富美丽,甚至于臻于“佛性”,但唯一的遗憾是这种“女儿性”只能存留在“一个个瞬间”,并不能成为永恒。

像芸娘那样无私的东方女儿也是可遇不可求的。这是顾城的一个梦,一个永恒的梦。

正是因为这种女儿性的短暂和神秘性,导致了顾城的人生悲剧。

他就像庄周梦蝶一样,分不清,自己究竟是在哪里。

他分不清,自己究竟是顾城,还是贾宝玉,还是沈复。

于是,他要想方设法去寻找心中的乐土。

这个,我们有机会再来回顾一下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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