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个暖心的小故事。
我在玉渊潭散步,在一个山包下的草丛里看见一对老夫妻弯着腰在找什么。他们一边走,一边搜索。走几步,停一停,弯腰。“您二位找什么?”“枸杞子。”“有吗?”老同志把手里一个罐头玻璃瓶举起来给我看,已经有半瓶了。“不少!”“不少!”他解嘲似的哈哈笑了几声。“您慢慢捡着!”“慢慢捡着!”
这是汪曾祺《人间草木》中的一个小故事,虽短,却很温暖。
一对退休老夫妻,穿的整齐干净,携手找枸杞。找枸杞不是为了泡酒,也不是为了卖钱,只是为了玩。
为了生活里的一点趣,为了相处时的一点乐。
汪老说,这是两个童心未泯的老人,两个老孩子!
我说,两老何止童心未泯,还有趣得很。汪老也是,可爱之极,有趣之至。最最难得是,枯燥的生活被他们过成了一件件趣事。
想起几天前看到的一句话,说的是,
把诗和蓝莓酱抹在荞麦面包上,用书隙里的阳光做件毛坎肩,跟猫狗以及啄窗的小麻雀说说话,往深夜的咖啡杯里倒进碎星星,往心里装个小女孩儿。
把诗涂在面包上,用阳光做坎肩,跟小动物说说话,往杯子里倒星星。写的人有趣,如此般过生活,想必也很有趣。
说起生活里的趣,不由得想起了《浮生六记》里沈复和芸娘。
芸娘每天吃饭必须用茶水泡,喜欢吃臭腐乳和虾卤瓜,但沈复极讨厌这两种食物。
沈复戏言:“狗没有胃所以吃屎,因为它不知道污秽恶臭;屎壳郎滚粪球而变化成蝉,因为它想修行高飞。你是狗,还是蝉呢?”
芸娘听后也不生气,说她自幼喜欢吃臭腐乳,而虾卤瓜是嫁给他以后才开始吃,此时她已由屎壳郎变成了蝉。那沈家自然也就成了狗洞。沈复自是说不过芸娘,捂着鼻子吃了口卤虾瓜,竟觉得味道与众不同。
之后,芸娘将虾卤瓜捣烂拌臭腐乳,取名“双鲜酱”,沈复自然也喜欢上了这种特别的吃法。
读时就觉得小两口子有趣,对诗作词,风花雪月,女扮男装,即使生活困难,也会苦中作乐。
夫妻,是得学会这样的生活吧。
生活本就诸多琐事,漫天飞舞的鸡毛,一地的蒜皮,弹不走,扫不尽。没有趣就如一滩死水,泛不起涟漪。
仔细想来,如死水般的生活,蛮多的。
饭桌上,一个碗、一双筷、一部手机,面对面,自是无话。
卧室里,一张床,两个人,两部手机,背对背,天南地北。
任老祖宗们做梦也想不到,后人将“食不言,寝不语”做到了极致,且有后浪推前浪之势。
你我,该给生活找点趣了。
上哪找?
整日困于钢筋水泥,鸡毛蒜皮。哪来的闲工夫找趣。
《菜根谭》中有言:
“得趣不在多,盆池拳石间烟霞俱足;会景不在远,蓬窗竹屋下风月自赊。”
说的是,领会大自然的情趣,无需什么奇花异草,小小的池塘和几块小石头,亦可以身处名山大川;无需爬山涉水遍寻奇景,静坐于茅草窗、竹檐下,清风,明月,足以自赏。
可见生活处处是趣。
读书是趣,做饭是趣,侍弄花草是趣,陪伴家人是趣。不止于此,若有心,事事皆可成趣。
当我老了,头发白了,我要如此,执一人手,好好爱这生活的点点滴滴,平凡之中找乐,平淡之中寻趣。
把日子过成诗,拌在饭食里。用冬日里的阳光,织件毛衣。跟窗外的雨说说话,敲窗户的时候温柔点。再往生活里,洒点乐,加点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