浮生六记一个小人物的半生漂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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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复,乾隆二十八年诞生于苏州一个小康的读书人家。历史上关于这个人的记载大概也就剩下《浮生六记》这一本奇书。说它是奇书,因为与那些流传甚广的经典著作不同,它不是一本传统的有关才子佳人,名人立传甚至引经据典之作。它只是一个普通人,在泱泱历史大河中随波逐流,始于平凡,安于平凡,并最终平凡的人生轨迹。年少时的沈复,生于小康,衣食无忧,可以透过作者质朴的文字窥得木桌上昏黄的烛火,热闹的仆妇,假山下成群的被幻想成白鹤的蚊子。少年不识愁滋味。娶得心怡的表姐为妻,夫妻和睦,神仙眷侣,不曾为衣食发过愁,也就不曾未雨绸缪。渐进中年,生活潦倒,日子过得捉襟见肘。年幼的女儿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,还得贴心地反过来安慰他,不冷。同为父母,我不知道当年的沈复该是何种心情?但通篇文字里并不曾看到一丁点的愁苦,不知他是真的不苦,还是装作不苦。可有时候我会想,在沈复的前半生,大概许多都是不懂得,等到失去时,痛彻心扉,大抵也不知自己当年错过些什么。贤妻终日以苦度日,力求在可能的环境下将日子过得惬意,从不曾激励他半句。沈复以她为知己。这是那个年代的夫权和父权。除了沈复自己的不上进,他父亲的不支持和不鼓励,在很大程度上也为这段人生奠定了极为悲哀的伏笔。妻女的不抱怨,不要求,也是几千年来女人在男权阴影下生存的缩影。这一特征,从人类起源开始,一直延续到我奶奶那一辈。前几年闹得沸沸扬扬的女权运动,不过就是打破了男权社会支撑的外壳,搞出挺大一出舆论闹剧。在我看来,如今女人要的,仅仅也只是平权而已。说回沈复。中年沈复,妻亡子散,胞弟与之争家产,有家而不可归。幸而沈复为人仗义豪爽,走投无路之时得友人相助,作人门客。自此便开启了他游历河山,四处漂泊的人生。沈复中年后依附的好友很有本事,乃是乾隆年间的状元,从知府做起一路高升,至文终时已升至山东巡抚。最后官拜何职,不得而知。《浮生》一书后半段已遗失,沈复最后境况如何,其好友是飞黄腾达还是锒铛入狱,众说纷纭。可我却莫名地觉得他们应该都挺好。这本书应该是沈复的生平传记了。一个人,总是在得到某种荣耀时,留下传记,疑似虚荣。或是年老无事时书写传记,回忆平生。沈复应是后者。在年老闲暇的午后,阳光刚刚晒在他的窗棂,年迈的沈复回忆起他的一生,碌碌无为,却问心无愧。他的心是安定的,纵有许多的不如意,可年代一久,那些生离死别便都成了记忆里情感的痕迹。一想起来心就隐隐作痛。可那些深爱的人都先己而去,所有的悲伤都由沈复一人承担,到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,他应该是没有不舍与牵挂的吧。《浮生》一书几乎还原了清代市井小民的生活场景,从人际关系到文化习俗,文字平庸无奇,却感情诚挚写实。会为那里的人夭折而揪心,也会因为无钱治病而难过。落后的医疗,包办的婚姻,哪怕朋友间的吃酒吟诗,都无法让人轻松愉快起来。可就是这样一本略显深重的书,流传了几百年,读的,就是灰暗背景下求生度日的平常。让人欣慰的是,平凡的沈复一生安于平凡,不曾怨天尤人。可他的背后,是庞大的底层群体在蛮荒的历史洪流中被深深地埋藏在尘埃下,不曾呼救也没人看见。唯有《浮生》一书,轻轻地掀开了这尘埃一角,让我们有幸窥得那些底层的哀怨欢喜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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