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人赵翼在《论诗》里曾大言不惭地写道:“李杜诗篇万口传,至今已觉不新鲜。江山代有才人出,各领风骚数百年。”
诗中的“李杜”自然就是享誉诗坛的两大文学巨匠,“诗仙”李白和“诗圣”杜甫,前者潇洒自如、挥金如土,时常掷酒逗乐,逍遥自在,快活似神仙;后者忧心忡忡、长叹一声,牵挂国计民生,薄酒素宴常为伴,半生皆是泪与苦。
明明李白和杜甫相差十岁,杜甫要比李白年轻许多,为什么在书上留给我们的印象却是李白意气风发而杜甫老弱无力呢?首先两人的诗歌派别不同,李白属于浪漫主义诗人,一生多创作“长风破浪会有时,直挂云帆济沧海”“十步杀一人,千里不留行”之类脍炙人口的激扬诗句。
反观忧国忧民的杜甫,在投奔唐肃宗李亨的途中,不慎被安禄山的叛军部下所俘,第二年写下“国破山河在,城春草木深。感时花溅泪,恨别鸟惊心”之类哀悼因战乱导致大好山河破碎的无奈与忧思。
同时,杜甫具备人文主义的关怀态度,孤心创作“三吏三别”,描述战乱给平民百姓带来的灾祸与动荡,如《石壕吏》里面的“吏呼一何怒,妇啼一何苦”道尽人间不寻常。
杜甫一生没有在官场上掀起多大风浪,做过最大的官也不过是个从六品的虚衔,即一天未走马上任的检校工部员外郎,穷尽一生也没有触碰过真正的权力,反倒是常年间走访基层。
杜甫一生中最崇拜的偶像就是李白,在那个繁荣昌盛的盛唐时代,李白飘逸随性的个人魅力,打动了包括杜甫在内的许多诗人,成功收获了一大波诗坛上的粉丝。
李白大部分时光是快乐无忧的,他不用像杜甫那样节衣缩食,更不用像杜甫那样担惊受怕,就连动荡不安的安史之乱时期,李白都是作为永王李璘的幕僚,享受着锦衣玉食的生活。
李白的一生基本没有过挫折,更没有像杜甫一般饱受生活的艰辛苦涩,除了晚年因为永王之祸被牵连受罪,前半生几乎都是无忧无虑的。
生活阅历不同,时代背景不同,个人性格不同,生活环境不同,李太白和杜子美的作品风格也就不同,一个是不知道愁为何物,一个是心系天下、牵挂苍生。
杜甫很欣赏李白的洒脱,在其所作的《饮中八仙歌》里,杜甫对李白有这样一段描写:“李白斗酒诗百篇,长安市上酒家眠,天子呼来不上船,自称臣是酒中仙。”
李白和杜甫是有见过面的,连同着《别董大》的作者高适,三人纸醉金迷了一段时间,杜甫向李白写过十多篇赠诗,而据史料考证,李白回馈给杜甫的诗不过寥寥三首,或许是李白的随心所欲,遇到的知己好友太多了,早就淡忘了那个愁容满面的杜老弟。
那么杜甫和李白并列的底气到底在哪?难道仅仅是因为后世将杜甫一昧地抬高?既然如此,为何后世文豪不抬高同时代的其他诗人,单单相中了杜甫这个相对于李白属于晚辈的落魄诗人呢?
北宋词坛大佬苏轼给予杜甫高度评价:“诗至于杜子美,文至于韩退之,书至于颜鲁公,画至于吴道子。”
诗文书画里,苏轼分别列举了他认为的四个巅峰人物,杜甫、韩愈、颜真卿、吴道子,尽管携带浓厚的个人感情色彩,但杜甫能够得此赞誉,也并非空有虚名。
清朝文人沈复在《浮生六记》里借和妻子芸娘聊天谈话的描写,评判杜甫的诗句:“格律谨严,词旨老当,诚杜所独擅。”谁能想到,一生不受重视的杜甫,在后世被誉为“诗圣”供人膜拜不说,其所作的“七律”体裁的诗歌作品,更被点评为诗坛绝唱。
李白类似于毕加索,杜甫则像极了梵高,一个生前享受鲜花和掌声,一个死后接受崇拜和瞻仰,唯一能将两人联系起来的,大概就只有那短短几个月的相聚时光以及身后无限的哀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