悲欣交集,悼念弘一法师

中国人的人生哲学离不开宗教,而佛家的种子早就随着无数高僧大德的诗篇偈句,在历史的长河中次第花开,今天我们要怀念的是弘一法师。

弘一法师原名李叔同,十五岁左右的时候就作出了“人生犹如西山日,富贵终如草上霜”这样道破俗世道理的诗句,早已证明法师极具“慧根”,也为他中年出家早早埋下了伏笔。

有的时候人的性格以及习性是与生俱来的,正如《大乘密严经》所说“一切众生阿赖耶识本来而有,圆满清净,出过于世,同于涅槃。”法师与生俱来的就有一种悲观情愫,但是表达出来的感情却又不完全是消极,而是有一种哀而不伤的古典美,所以当我们在这个世间遇见一个人,眉头紧蹙,却又淡然自在的时候,极有可能他也是如弘一法师一样,对这个世界充满无限的悲悯和慈悲的爱。

亲情与友情

尽管早年的弘一法师五岁丧父,母亲逼着他熟读诗文,盼望家道能从儿子身上中兴,然而弘一法师却心系民族安危,追随戊戌变法七君子失败后,旧友许幻园来跟弘一法师道别,今日一别恐怕此生杳无音信再无相见之日,不禁悲从中来写出了那首《送别》,“长亭外,古道边,芳草碧连天。晚风拂柳笛声残,夕阳山外山。天之涯,地之角,知交半零落,上瓢浊酒尽余欢,今宵别梦寒。”流传至今,每读到此,总是心有戚戚。

我们一路长大,在成长的过程中,不停地跟旧时的朋友道别,时光匆匆甚至很多人都来不及好好跟对方说一声再见,就已经消失在茫茫人海,朋友圈里发福的旧友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,除了客套竟无话可说,佛家说人生有八苦“求不得、爱别离”。

爱情与婚姻

前半生的弘一法师出身名门,诗书风流是无数青春少女的偶像,一个人才华万丈但是风流而不下流,是品德圆满的外在表现,不像贾诩沉迷风月宝鉴声马犬色暴毙而亡,不像宝玉纵然生得好皮囊,腹内原来草莽,不像所有贵公子更像是一位圣贤。

纵然在38岁那年,不顾妻子雪子的阻拦,毅然决然遁入空门,对于爱人来说,是今生的辜负,可是如仓央嘉措的情诗所说,“曾虑多情损梵行,入山又恐别倾城;世间安得双全法,不负如来不负卿”,我想弘一法师是爱着她的妻子的,然而世间绝情才是真痴情,如果不是对世间因缘际会随业力幻灭有究竟认识,怎能“放弃”挚爱,如果不是深深感受过人生面对“无常”无可奈何,怎能痛定思痛不再起心动念。佛说八苦“怨憎会,五蕴盛”。

疾病与死亡

弘一法师出家几十年的时间里,一直被疾病缠身,然而即使如此依旧为佛家律宗编撰出众多学术经典,在年的十月与世长辞圆寂在泉州,并写出了“悲欣交集”四个字作为交代世人最后的话语。

人生从出世,无论这一生辉煌或是落寞,最后都无可避免的走向疾病与死亡,众生平等;记忆中最早接触到死亡这个词语的时候,还是那年爷爷的逝世,道士在家里唱着唱词,其中有一句至今记忆犹新,他唱着“老君留下长生药,不见长生不老人”,从那个时候起,我对命运突然充满惊恐,原来至亲至爱的人,终有一天会彻底消失在我们的生活里,生命中;就像《项脊轩志》里妻子逝世那年种下的枇杷树,如今已亭亭如盖,就像《浮生六记》里闺房记趣沈复与病逝的芸娘。

死亡是每个人都要面对的终极人生命题,所以老子曾说“吾有大患,为吾有身”,人拼命工作挣钱活下去,难道仅仅是为了延长寿命追求寿终正寝,还是为了追求享受尘世的功名利禄享受人生?叔本华说,“生就像摆钟,摇摆于痛苦和无聊之间,欲望满足之前会痛苦,欲望满足之后感到空虚”,弘一法师选择了第三条道路,放弃欲望,人一念有九十刹那,一刹那有九百次生灭,人如果放任自己的欲望起心动念,度日如年。

每个人的人生都有自己的使命和责任,在红尘扮演各式各样的角色,就如席慕蓉的诗所说“我们都是戏子,在别人的故事里,留着自己的泪”,可是每当宴客尽散镜花水月,望着天上一朵朵白云的时候,会不会突然想起弘一法师用一生写出的这四个字呢,悲我与众生皆苦,欣有秋月春风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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